安之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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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思】三·桃花依旧笑春风

建安五年三月。

平安京桃花热烈,漫山漫城都是殷殷的粉嫩,把阳光道湖水都染出了春色,一直爬上姑娘们的裙摆,攀上脸颊。


一目连因为已经从正职卸任,府邸偏在一隅,淹在大片大片的桃花林里,稍有不慎便可迷失。门童应当是走了千遍百遍了,引着椒图在细细密密的桃花香里穿梭,几乎要被满眼汹涌的粉色迷晕了眼睛的时候,却突然豁然开朗,出现规整简素的院落。

一目连站在门廊下等她。白衣白发,视线无限温柔地聚集在他们来处,有那么几秒,椒图几乎在醉在了那样的温柔里。

只是——

椒图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笑着从门童身上接过睡得昏天黑地人事不知的青行灯,对着一目连屈膝:“见过夫君。”

“夫人一路颠簸辛苦了,快快随我进去歇息吧。”

一目连拦住她的肩,左手搭上她的左手,眼里笑意盎然,温柔细腻地能掐出水来。任谁看,都觉得是一对举案齐眉的神仙眷侣吧。


一目连再三在信里交代,上了平安京后眼线众多,天帝虽因为晴明庇护饶过了他,却不会放松对他们的时刻“关心的”。

“从进京那刻起,你就是我一目连明媒正娶的妻了。婚礼在下月初。”他信里写的平淡,但还是在结尾看出了些许钝意,莫名其妙的笔触重了许多。“要你这样报答我,是苦了你了。”

椒图折好信,仔细放入床头的小木盒里。那里面满满当当是这几月她与一目连的来往信件,虽都不是什么旖旎的事,但每每翻出来阅读,从“椒图见信安”到“夫人安”,其实她心里,总有涨得满满的欢喜。

是不能对那人说出的欢喜罢了。


在来的路上椒图已经编好了完美的故事让青行灯百分之百地信任了一目连就是自己的亲爹,因为远赴上任的缘故才和母女分开。说来也奇怪,自从那位神秘女子给了护身符,青行灯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碰到过这位长着角的大叔了。不过也好,这反而让这初次认亲变得流畅自然了许多。

一目连任由怀里的青行灯使劲上蹿玩弄自己的龙角,一面询问者椒图一路来的状况。椒图特地把去草木堂的事情完整地说与了他听,包括之后的变化。“是不心疼了,但忘记了许多事,也改了许多喜好。”

一目连倒是一点都不奇怪。“这样也好,说明送灵娘娘是对的,断了之前的诅咒,所以能好好活这一世了。”

“臣妾——”

“与我这么见外做什么,椒儿以后还是叫自己我便是。”突如其来的昵称让椒图愣住了两秒,随即恢复了镇定,暗暗告诫自己,戏子入戏,最怕信情。

“我倒是稀奇,夫君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么一位娘娘的门路?”

一目连逗弄青行灯的手迟疑了一瞬。

“一位故人。也好,大婚在即,引你与灯儿去和这位主婚人见见。”


“爹爹,阿灯这是要去哪里呀?”一目连还不太会抱孩子,青行灯被走路时的节奏轻微颠醒,撒娇地伸手就要跟在一目连身后的椒图抱。在椒图怀里安置稳当,还不忘回头好奇地问一目连,顺带打量着这硕大的后院。椒图也暗暗惊讶,这院落门口进看着狭小,不想别有洞天,走了这许久,穿过这许多院落,竟还没有走完。

一目连恰好在此时停下,眼前是坐精致的别院。隔着院墙能看到里面堆积的嶙峋山石,隐约还能听到些流水声。院门上的牌匾字清秀有力,“如故”。

“出来吧,叫你瞧瞧我夫人与孩儿。”

一目连也没称名字,足以看出与院落主人的亲密。青行灯懵懵懂懂的伸手要去摘院墙里舍伸出的一枝桃花,一阵风扑面而来,卷席着满满的桃花幽香。

她不觉抓紧了椒图的衣领,抬头眯着眼看去,阳光被两只舒展的黑羽切开,当中男人,白色狩衣,金发从脸上红色狰狞的面具下漏出来。

他的扇子不轻不重地打在青行灯的手上,声音清冷,却压抑着无限水意。

“小孩子家,不要乱摘别人的桃花。”


“咿呀!”

青行灯猛地把脸扎回椒图怀里,“娘亲娘亲,有怪物!”


椒图一开始也被那丑陋的面具吓丢了神,反应过来之后,不觉噗嗤笑了。“阿灯,快抬起头来认认, 那可不是这位大人的脸呀。”

青行灯委委屈屈地抬了脸,颊上还挂着泪珠,皱着鼻子大胆地和眼前人对视许久,才嫌弃地挥了挥小手,“大哥哥,你为何要戴如此丑的东西奥?是长得比面具还要你丑吗?”

那人闷笑了声,伸手解开了自己的面具。

獠牙褪去,青行灯有些怔怔地盯着那张脸。她本以为自己的爹爹就够好看了,这男子,怎么长得像画本里一样呢?眉目疏朗,肤白如玉,朱唇轻润如同刚刚喝过最人的清酒,嘴角微挑,眼角斜飞,生生看出了点媚意。

青行灯还不懂得怎么夸人,只下意识地吞了吞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口水,傻呵呵地就开乐:

“好看好看,喜欢,要名字。”

椒图刚想为青行灯的莽撞道歉,一目连却回身搂住了她,示意她不要说话。

那男子往前走了一步,恰好可以让团扇轻轻拍到青行灯圆圆的小脸蛋。

“我叫大天狗,你可记好了?”

“记好了记好了,要抱要抱!”

椒图还没反应过来,青行灯已经愉快地从自己怀里爬上了对面人的脖颈,笑咪咪地大天狗脸上吧唧了一口:“好看,喜欢,香香的。”


那人入怀的时候就带了清香,是自己等了这许久荒芜的岁月,每晚都在挣扎怀念的幽香。

她变得如此小,眼瞳里只有不认识他的好奇和童真,不似从前的清冷傲娇,像一团软乎乎的小白兔儿,敦敦实实地趴在他怀里。

多少年了?

他记不清了。

多少年怀抱没有满过了?

不记得了。

只有狩衣下风穿梭而过的猎猎声响,记录着自家主人一日胜似一日的清瘦萧条。

他终究是垂下眼,遮住自己满眼的泪。

其实只敢轻轻抱着她,她那么小,看上去那么脆弱,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青行灯占完便宜之后满意地拍拍手,重新爬回还被自己勇猛行为吓呆着的椒图怀里。“娘亲,阿灯饿了,要吃饭饭。”

“桃花糕吃吗?”大天狗突然出了声。

青行灯拼命摇头,“不吃不吃,要吃幼幼(肉肉)。”

椒图好容易抱稳在怀里乱动的青行灯,歉意地对着大天狗点了下头:“从前也喜欢吃桃花糕的,不知为何医好病之后就不吃了。大人也喜欢吃桃花糕?”

大天狗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看自家院墙里伸出的桃花怒放:“嗯,我也欢喜桃花。之前听一目连说他家丫头也喜欢,所以顺嘴问一句。那不妨碍夫人照顾孩子了,快去用饭吧。”


等到椒图抱着青行灯走远,一目连才无奈地叹了口气。

“明明是你去求我找的容离,怎么还要问呢。”

“只是确认医好了与否。”大天狗不在意地挥挥衣袖,一跃坐上院墙。“听否?还是去和你夫人温存团聚?”

一目连的手在袖子下无奈地握紧又松开,“我好心帮你,你还要取笑我?”

“非也。只是提醒你,椒图是个好姑娘,你私心将她牵扯其中,理应想想自己应对她的照护。”大天狗的轻叹跟着风一起散开。“那位已经选择自己喝了忘忧酒,你还要梗在心里记着么?”

一目连想回问他又如何,还是摇摇头没问。

他们是不同的,他知晓。他是自甘心狠的人,杀了玉藻前一个精光,却独留下玉藻前自己,在满城血光里绝望。她折磨他,他就用最狠的手段,折磨了她。

他不是。

他的手伸到了玉帝面前,只剩下了作揖垂首的“恭喜”。

想起之前彼岸花总说,自己是个过分慈悲的人。

也许吧。


大天狗只静静看着他皱眉沉思,半晌,还是补了一句。

“你要知道,没有女孩子肯做这种事的。”

“嗯?”

“没有女子甘愿做别人的假妻子,这是葬送一生在里的事情。”

“我知晓……”

“我只是想提醒你,莫要看不清眼前人,看不清眼前真心。”

大天狗说完,不等一目连回过神,自顾自的吹起来。

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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