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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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红衣·肆】采香歌杳

我记得,甜水巷大家凑在一块儿嗑瓜子的时候,曾说过。

无情捕头呀,面冷心热,对权贵罪人,手段狠辣,对百姓黎民,最是温柔慈善不过。

这么想来,我现在应该归为第一类人了。


我也没想到这神侯府地下居然是这样一处天地,地面以上鲜花著锦,烈火烹油,地面以下,我每前进一步都能感到地面在颤抖呻吟,仿佛受不了孤魂野鬼的重压,在我的脑海里惊声尖叫,几乎要震破我的耳膜。

不过不用几分钟我就发现,这不是我想象中的尖叫,是真实的从牢房深处传来的惨叫。

我闭了闭眼,虽然我生性乐观坚强吧,都怪我嗅觉听觉太过出色,或者这牢房里的死亡气息,不用嗅都太过浓烈。

各位看官,我真的很怕死啊。

也许是捕捉到了我腿脚的突然抖索,身后那个本该清冷如玉的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可惜一点都不清冷如玉,锐利如箭在弦,直插我命门。“浮梓姑娘怎么都不走了?”

我吓了一个抖索,追命没有回头,安静地停住了脚步。脚下的铁链真的太重了,坠得我脚腕生疼,这一吓一抖索居然就擦破了皮,居然蹭出了血。

“我以为浮梓姑娘这样见过世面的人,不会怕这些的。”他的语气古井无波,即使死到临头,我还是觉得那张脸要命的的该死的好看。

只可惜那张红唇吐出来的一字一句,都带着要掐死我的狠戾。“不过无妨,等到浮梓姑娘细细与我说了七夕姑娘发生了什么,便不用在这牢房里受苦了。”


我努力忽略他话语里我交代完就要死翘翘的暗示,在心里理直气壮地顶嘴。我要交代什么呢,说我就是七夕吗,说七夕那天又不是没化妆,说七夕脸上有个辣么大的彼岸花拓印子?再说了,你又找七夕干啥呢?


可是我也忽略了我的脑子自从见到了无情捕头之后就不太工作,原来我以为在心里理直气壮叫嚣着的话,居然就顺嘴这么溜了出来。

我可真棒,我成功被我自己吓呆了。


地牢里的空气腥臭,所有东西都是雾蒙蒙的,带着浓厚的霉味或者尸气。身后某处有人在咯咯地惨笑,还有鞭子嵌入皮肉的声,绳索割裂喉管的声音,指甲扣在石墙上的声音。

对面轮椅上的男人却似乎浑然不觉。他明明也踩在一地泥泞里,衣裾却分尘不染,修长的手指扣住轮椅,顺着地牢里的惨叫有节奏地轻敲。他的脸秀丽如雕刻,也真如雕刻一般,没有一点波纹表情的扭动痕迹。

我就这样在沉寂的昏暗里等了很久,等得快要泪奔了,他却突然直直望进我的眼睛,眼底深处有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他的手指很瘦,皮肤也并不细软,扣住我下巴的时候能感觉到细密的茧与破碎又愈合的伤疤们。

“我为何要信你?”


我被迫仰头,第一次和他无法逃开地对视。

其实我心里真的要咆哮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找七夕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搞我啊!

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想法逐渐盖过了所有的恐惧,疑惑,委屈,满满的,占据了我的内心。


我突然就淡定下来,细细地也瞧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神并不干净,是极冷的,仿佛刚从雪山寒冰里挖出来的那种冷。这样的眼神很容易让人寒颤,让人惊惧,像迷失在雪崩中找不到一点希望的火苗,温暖的避风港的人,仓皇无措,暴露在无边的风雪里,无所遁形。

可我还是看到了。

那冰川下细微的裂痕,渗出的水意,裂痕中走过的哀鸣的微风,诉说着雪山埋藏在深处的痛意。


我突然就鼓起了勇气。

我费劲地抬起手,依然在他的手心里直直地看着他。“解一下。”

他没有答话,追命却什么都懂了似的,清脆地咔哒声一落,我的手腕便从重如千斤的枷锁中挣脱。


然后我鼓起这辈子能蓄积的最大的勇气,缚上了他的眼睛。


我能感觉到他在我手心里簌动的睫毛,看到他漏出的让我心跳不已的一点棱角。

我仿佛就闻到了那日甜甜的梅花香,夹杂着今日与那日空气中的血腥气。

他的手指突然一紧,我下巴一痛,温热的泪突然就夺眶而出。

我对着他一字一句。


 “我叫七夕, 你叫什么?”

“姑娘年纪轻轻,口吻倒像个老人。”

“我不会丢你一人,绝不会丢你一人。”

“姑娘不必劳神,生死有命,无需悲伤。”


他的睫毛在我的手里剧烈地颤抖,掐住我下巴的手骤然松开。我感到他的力气像是在缓缓流失一样,重新抓住我手腕的手远不如刚才有力。

他想扳开我。我固执地覆牢了他的眼睛,感觉到他并没有强硬的态度,更加牢牢得覆住。我此生也没有勇气确认第二次了,我不敢,也不甘,就这样放手。

追命不知何时已不在身旁,我跟他就这样僵持着,一瞬间竟然忘记了是在地牢之内,忘记了对面可是汴京赫赫有名的无情捕头,回到了当初树下,我捂着那个少年的胸口,鲜血温热,心脏狂跳。

我哭得几乎收不住,泪水模糊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我努力睁大眼框,瞪得酸疼,才颤巍巍补了最后一句。

“七夕姑娘,别看。”

话音刚落,他突然加大力气扯开了我的手,又突然放缓了力道。我的手落在他的轮椅把手上,被他冰凉的大手覆住。


我突然意识到,我在先前怀疑的那唯一一种可能,居然就这么被证实了。

我挂在胸口,痛了十年的耿耿于怀,居然就在今日找到了答案。

他没有看着我,闭上了眼睛,往后靠了靠。


就像是十年的委屈,悲伤,怀念,惦记找到了突破口,我腾得站起身踢了踢脚链,没有勇气去伸手拉他,只敢把手挣脱出来,然后扯住了他的衣袖。

“你说,你为什么不听我解释呢?”


其实还有很多话不敢说。

我好开心啊,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当初死在梦里的少年,原来真如我期望的一样,活得国士无双。

我又想埋怨,你怎么就把我一个人丢下呢。那日我坐在树林里发怔,若不是老鸨来寻了我回去,我怕是要冻死在那树林里了。


你说,我是有多想你啊,想得能把我们短暂的一字一句,不用回望就倒背如流。


无情终于是睁了眼,抬头。

他眼里有月光走过,悲伤寂寥。

他的声音如凌凌深泉,时隔十年,终于又响在我耳边。

“先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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